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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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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一

  手机微信提示音轻响了一声。

  陈朝瑶回过神来,按亮了屏幕。

  那个红色的小圆圈还在不断往上跳着数字。她点开一看,却是接连好几条的语音,每条简短得只有三四秒,是老陈一贯的风格。他向来不爱打字,可说话总说不得几个字就要喘一口大气,每次急得陈朝瑶在手机这端跟着直憋气。

  AoMing AppTec陈至和:“小瑶啊~”

  “接到小珩没啊?”

  “你奶问你们大概几点到家,她好叫阿姨做饭。”

  “回来的时候记得买饮料。”

  “就买上次小珩爱喝的那个,多买点放家里也行。”

  “算了,买一瓶就够了,喝多了也不好。”

  “开车注意安全。”

  陈朝瑶松一口气,手指不停摁着输入键盘。

  李夫人:还没接到呢,估计是老师拖堂了。让阿姨晚点做饭吧,等我们回了再做也行,现在还早,过一会儿珩宝应该就下课了。饮料零食什么的我已经买好了。

  AoMing AppTec陈至和:奥利给表情包

  陈朝瑶轻笑一声,刚要退出界面,屏幕上又亮出一条新消息。

  帝国の二公主:是珩哥哥!今天是要回来吗?!

  陈朝瑶看着这个中二味十足的昵称直皱眉头,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谁,当即从鼻子里哼出声,将手机摁得啪啪响。

  李夫人:?

  李夫人:都说多少遍了,要喊姐夫!!!

  帝国の二公主:(*︿ω︿*)你猜我听不听?

  李夫人:陈可曼,你皮痒了是不是?

  陈可曼很快发来一个露了半边儿屁股颠着腿的表情包,一副欠欠的讨打样。陈朝瑶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发现了某人在上课偷玩手机的老陈已经怒气冲冲杀了过去。

  陈朝瑶勾了唇看他在屏幕里发飙,陈可曼鹌鹑似的缩了脖子不敢再说话。

  老陈端足了领导架势的时候还是挺唬人的,四兄妹里只有陈朝瑶不怵他,现在多了一个李珩,老陈倒是难得地和蔼可亲起来。

  这边老陈还拉长了调子在训话,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

  陈朝瑶按了接听键,那头就开始咋咋呼呼喊:“瑶 瑶子,在忙啥呢?”

  她偏过头看着车外沿街紧挨着的一排排流动餐车,压着的嗓音里笑意藏也藏不住,“接老公呢。”

  那头“啧啧啧”地感叹一会儿,语气里一股子酸味,“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你捡了个超级无敌小帅哥,当宝贝似的养。这离好事儿还远着呢,老公就先喊上了,你肉麻不肉麻。”

  陈朝瑶收回视线,细细瞧着自己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那枚钻戒稳稳地套在她指间,边缘闪烁着一星银光,她翘了翘手指,那星银光便跟着转一圈。

  她心满意足笑起来,语气难免得意,“我乐意,酸死你。”

  对面很配合地酸了几句,而后略正了正语气,“说真的,什么时候带他出来玩一玩啊,也让我们见识下什么小神仙就这样要了你的命。”

  “再说吧,”陈朝瑶略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他怕生,你这人来疯的样万一把他吓着了,我可是要锤你的。”她一转视线,眸光里映入一个熟悉的身影,笑意霎时飞上了眉梢眼角。

  手机那头的人还在拔高了调子嚷嚷着,她已经完全没心思听了,只胡乱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可再抬了头时,嘴角的笑意却微微褪淡下去。

  

  这条街的西面一整片都是学校地段,是本市最大的一所私立中学,办了已有些年头了,升学率虽然不是顶尖但口碑还算不错,胜在环境够好,没什么磨人的规矩,学习氛围不会太压抑。校门口附近对外来人员的管制一向很严,因此小商小贩大都聚在这条街上,从街口一直熙攘至街尾,整条街上都是热腾腾的白雾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嬉闹的半大少年,瞧着很是热闹。

  此时已是深冬时节,街边的树都落光了叶,光秃秃的枝桠上堆着些细碎的积雪。从街口转过来的男生穿着板正的冬季制服,身上罩着的黑色羽绒服拉链规规矩矩地拉到了领口,一双腿又长又直,路过的好几拨女生都偏过头假装不经意地看他,有些胆大的还相互推搡着险些儿撞到他身上,被他侧身让过去。

  只是他身旁还紧挨着一个女孩子,娇娇小小的笼在稍显宽大的衣服里,下巴藏进鹅黄色的围巾中,后脑勺上扎着的丸子头随着走路的动作颠颠地动。

  她偏过头在跟他说话,离得有些远,陈朝瑶看不清两人脸上的神情,但那个女生很快弯了腰,脆生生的笑声乘着风散至街的这一头,引得路人频频回首,然后她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胳膊。

  陈朝瑶的脸色彻底沉下来。车门被她重重一甩,沉闷地阖上了,然后她抬脚往那边走过去。

  李珩很快就看见了她,遥遥地挥了一下手,加快了脚步。他身高腿长的,走路都像带着风,还攥着他胳膊的女生被带得趔趄了一下,仍忙忙地小跑着跟上他。

  他嘴角勾起来,视线落在正前方,眸光里开心的情绪很明显,是从未见过的样子。他身旁的女生仰着头看他,又好奇地看向迎面走过来的漂亮女人,心里思索着些有的没的。

  陈朝瑶走到两人面前,站定了。她下车时那股气势还没散,看上去有点儿凶。对面的小女生立刻就局促起来,在她有些凌厉的视线下收回了手,略微惊慌地绞着手指。

  虽然心里的白眼都要翻上了天,陈朝瑶还是很克制地收敛了火气,对着她淡淡勾了一下唇,“你好。”

  声音和表情都有些冷。

  她瞬间把腰杆挺得笔直,结结巴巴地回应:“您......您好。”

  她扑闪着眼睫,脸上被冻得红扑扑的,一副乖乖巧巧跟家长见礼的模样,看上去可爱得紧。

  陈朝瑶不满地皱了一下鼻子。

  李珩笑起来,然后倾身靠过去,身上热烫的体温笼了她,柔软的唇轻碰在她的唇上,两团热乎气迅速地交融在了一起。

  陈朝瑶飞快地眨了几下眼,反应过来后脸上瞬间燎原般烧起来。

  李珩一触即离,鼻间滚烫的呼吸扑在她脸上,“等很久了吗?”

  “没......没有啊。”她还处在震惊的状态中,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从脖颈到耳根红了一大片。

  她实在是没意料到李珩会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吻她,这可是在学校附近。虽然她恨不得当他身上的一个挂件一天二十四小时黏着他,可也怕两人的关系会引得学校里一些碎嘴的说三道四影响到他,所以但凡与他学习挂了点钩的时候,她都很好地收敛了自己,尽职尽责地当好了他的姐姐。

  可是......老天爷,他好撩。

  她半条命都要被这个吻给勾走了。

  他身边那个女孩子脸上的笑意彻底冻在了寒风里,身上崩着的那股子矜持劲塌下去,眼神迷茫地在两人之间打着转。

  李珩笑一笑,脸颊边凹下去两掐浅窝,偏过头去冲她眨眨眼,“我老婆。”

  他竟然在一本正经地跟她介绍陈朝瑶是老婆。

  末了还补充一句:“正经要上户口本的。”

  

  疯了。

  陈朝瑶晕乎乎地想,她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个热气球,被他点着了一把火,风是冷的,脑子里却烧得滚烫,她轻飘飘地坠在云端,脚下被他拽着根绳子,从东一直飘到西。

  李珩视线仍偏在身旁,伸手比划了一下,“所以,刚才的问题我们下周再讨论,嗯?”

  陈朝瑶看见她眼眶瞬间红了一圈,水汽朦胧的沾湿了眼睫,她无措地点了一下头,抬头看一眼陈朝瑶,眼里的失落满到溢出来。

  “再见......”她攥紧了书包带子转了身,路过陈朝瑶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声音轻得像要散在了风里,“祝幸福。”

  陈朝瑶愣了一瞬,目光跟着她的背影往前走了几步。

  李珩扯了扯她的衣袖,“走了,姐姐。”

  她这才觉得被他拽落了地,心里仍突突的跳个不停,脑子里还在烧着,她猛地扑过去,踮起脚勾了他的脖子。

  李珩被她带得一晃,伸手稳稳地抱住了她的腰,两人身上立即多了些打量视线。

  她咬了咬唇,很用力地将心中那股冲动压下去,克制地用气音喊他:“老公。”

  李珩低头看着她,眼睛弯了弯,“嗯。”

  陈朝瑶压着嗓子尖叫一声,把脸埋进他脖子里使劲吸了吸。空气寒冷而干燥,他身上的清新味道顺着呼吸进入胸腔,让她全身上下的所有细胞都透出一种绵软的愉悦感,像是被他轻轻一戳,就能在身体里炸开来。

  她从他脖颈处抬了头,拿过他的手仔细摸了摸,见是热的才放了心,手指又顺着他指间缝隙滑过去,扣紧了,冲他笑弯了眉眼,“回家。”

  路过一个烤番薯摊的时候她停了脚步,手指还和他的勾在一起,两人的掌心都有些烫,因为捂得紧了甚至还微微沁出了些汗,不过谁都没有松手。

  她在一团热烘烘的白气里挑了一个最大的,外头的皮已经被烤得焦黄一片,她剥开来,露出内里红澄澄的果肉,一股清甜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她仔细吹了吹,递到李珩手里,“小心烫。”

  他接过去,掌心里捂住了一团热,跟着她往车边走。

  车门刚被关上,他就又被勾了脖子。

  喧嚣声被隔离在外,车里很静,只有两人交错在一起的轻浅呼吸声,独属于黄昏时刻的静谧在车内蔓延开来,于是她终于可以放下那些顾虑,肆无忌惮地贴过去,缠住了他的舌头。

  他刚尝过一口烤番薯,唇齿间溢满了甜味。

  她喟叹一声,更用力地含住了他。

  黏腻的咂吻声在车内响起,体温顺着紧靠的肌肤游走,烫得她心口发软。唇齿间紧密纠缠的亲昵在这一刻疯长,铺天盖地地淹没过来。

  直到他要喘不过气来,推了推她肩膀,她才放了他。车里满是两人急促的喘息声,她目光沉沉地落在他唇上,那处润着一片透亮的水光,被她吃得很艳。

  她伸出食指抚了抚他的酒窝,声音沙哑一片,“乖崽,你好甜。”

  李珩低低“唔”一声,脸在她掌心里蹭了蹭。

  她的眸光往上抬了抬,用手指细细描募他的眉眼,软着声音求他:“之前说我是什么,那样喊我一次好不好?”

  

  他垂着眼帘望着她,他瞳珠的颜色有些浅,清亮的像一湖澄澈秋水,荡漾的水色里是她的影子。

  他笑起来,声音沉沉地压着她耳朵,“老婆。”

  真要命。

  陈朝瑶捂住了胸口,那里已经跳得快要炸了。

  她用力舔了一下嘴唇,忍不住更凑近了些,手指还黏在他的皮肤上,唇贴着他的耳根,“心肝”、“宝贝儿”、“乖乖肉儿”的一通乱叫。

  她又开始这样了,一激动起来什么词都敢往外说,边说着还要咬着他耳朵尖轻轻磨上一磨。

  李珩的脸上迅速窜上来一点红,耳尖处麻麻痒痒的滚烫一片,他往后仰了仰头,躲开了耳边缠着的那团热气,“停停停。”

  陈朝瑶呜咽一声,眨巴着眼看他。

  李珩屈指在她额上轻弹了一下,“正常点。”

  她却顺势攥着了他的手腕,捂在掌心里一寸寸捏着他的指骨。

  她一直有这么个怪毛病,只要他在跟前的时候,就想要时时刻刻黏着他,非要攥着他点什么才能安心。她其实不太是个黏人的性子,甚至在平常都极力避免跟别人的肢体接触,可独在他面前就各种各样的小动作,像是恨不能跟他融在一块儿。

  她变成这么黏人的原因大部分还在他身上。在来到这座城市最开始的那几天,他一直觉得自己像是格格不入,虽然陈朝瑶将他的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帖,周围的一切都是鲜活的,有着跟他以往生活全然不同的生命力,但也同样让他感到慌乱,于是他选择了逃离,想要回到自己熟悉的窠臼。

  那段经历可真是糟糕,他人生地不熟,也没有出远门的经验,甚至连身份证还未来得及办好,完全是凭着一腔冲动在瞎走,从天刚擦亮一直走到天完全沉下来,到最后完全迷了路。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陈朝瑶推开民警值班室门的时候,头发丝上还在淌水,那一刻其实他心里有些忐忑,因为她看上去状态实在太不好了,脸色白得像张纸,眼睛却是通红的,浑身都在不停地发抖,只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眼里才像有了光。

  他以为自己会被臭骂一顿甚至会被打,毕竟掏心掏肺地对一个人好换来的只是一声不吭的远离,估计任何人心里都会有气。可她其它什么都没说,只是攥紧了他的手指,跟他说:“回家。”

  他的手指都被她攥得有些痛,可是慌乱的心跳却稳下来。

  自那之后她就变得很黏他,她甚至一个多月没去公司,天天把他放眼皮子底下看着,一天里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和他拥抱,接吻,做爱。只在某个夜晚他偶然醒来,发现她抱紧了自己的胳膊,在无声地哭,他那时才知道,真正感到害怕的,一直是她。

  “在想什么呢?乖崽。”陈朝瑶捏了捏他的鼻子,轻声问。

  “没什么,”李珩将手抽出来,去够放在脚边的书包,“有东西要给你看。”

  陈朝瑶抬了头,问:“什么呀?”

  李珩从书包里抽出一个黑色文件夹,摊开来递到她眼前,“月考试卷。”

  陈朝瑶接过来,一张张翻看着。

  高二分科的时候,李珩选了理科,他其实头脑很灵活,逻辑思维能力也很强,只是基础实在太差,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他学得很艰难,不过所有人都不愿给他压力,陈朝瑶也只想让他能开心,但他自己很刻苦,一点儿一点儿地在进步。

  纸张摩擦出沙沙的响声,陈朝瑶的眼神越来越亮,这些试卷难度不算低,但他考得很不错,物理竟还是满分。

  这已经可以算是很优秀的成绩了。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定定看了很久,胸口漫上来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是骄傲,又是心疼,缓慢而汹涌地填满了整个胸腔。

  她捧住了他脸,轻轻抚摸他脸颊,“你怎么这么棒啊,宝贝儿。”

  像个小太阳,那么明亮张扬,炽热地发着光。

  李珩抿了抿嘴唇,眼里却藏着些矜持的小得意。

  “要什么奖励?”陈朝瑶说,“要买新书?架子鼓?你上次不是还看这个的视频来着?或者新电脑,手机?衣服鞋子?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就算要星星我也给你摘下来。”

  李珩摇摇头,“不要。”

  陈朝瑶凑过去在他唇上用力嘬了一口,缱绻磨挲着,“什么都不要吗?”

  他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陈朝瑶用鼻尖亲昵地蹭着他的鼻尖。

  “怎么办,”她长舒一口气,眼里的情愫浓到要溢出来,“好想把全世界都给你啊。”

  “你已经给我了。”他和她对视良久,嗓音压得很低

  陈朝瑶歪了歪头,疑惑地眨眨眼。

  下一瞬被李珩用力地搂住了腰。

  他将头压在她肩窝里,放松地闭上眼,“你就是全世界。”

  脑子里嗡地一声响,然后整个世界彻底静下来,陈朝瑶僵着身子,眼前的一切突然间就失了真,模糊的,朦胧的,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光点,只有腰间和肩上的触感是真实的,有什么东西在热切的跳动。

  怦怦,怦怦,怦怦。

  那颗心被他攥在了手里,她再也要不回来了。

  意识回笼的时候,视野里是团白纸,上面沁着点红。

  “别动,低头。”李珩按着她鼻子,另一只手在车上翻找着。

  陈朝瑶声音闷在纸巾里,瓮声瓮气的,“啊?”

  “你流鼻血了。”他声音倒还算平静,拿着沾湿了的纸巾贴在了她鼻梁上。

  一股凉意沁入了鼻子,陈朝瑶脸上又一阵火烧火燎的,可周身都懒洋洋地放松下来,这一刻所有的一切细节,都让她觉得无比美好。

  “珩珩。”她扯扯他的衣袖,黏黏糊糊地喊他。

  “嗯?”

  “大宝贝儿~”

  “怎么了?”

  “老公!”

  李珩抬眼看她。

  她笑起来,“我爱你。”

  

  番外二

  陈朝瑶刚熄了火,一辆迈巴赫就驶进了庭院里。

  她“啧”一声,解了安全带,小声嘟囔一句:“烦人精。”

  李珩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正巧陈可曼刚从车上迈下一条腿儿。室外三四度的天气里,她竟然光着小半条腿,白生生的皮肉直晃人眼。今天的风还不小,她刚站稳,散着的长发就被吹了个劈头盖脸,下身黑色的百褶短裙翻卷了一边儿,她惊慌失措地拿手去捂,忙得顾上不顾下的。

  李珩还没来得及转视线,就被陈朝瑶捏住腮帮子偏过了头。

  “哥哥~”她撅着嘴,娇声娇气地喊,一句话转了好几个调,“看我~要看我的嘛~”

  她少有这样娇的时候,但因为生得脸嫩,又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因此这样腻着嗓音略为做作的说话也不会让人生厌,却显得有些反差似的可爱。

  李珩嘴角翘了翘。

  陈朝瑶掌心贴着他的脸,用两根食指戳着他酒窝,沿着那处凹陷轻轻用力。他那处更深地陷进去,嘴唇却被捏得微微嘟起,两颗门牙在唇间若隐若现的,像个小兔子。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心底那点儿莫名的醋意忽的就烟消云散了。

  他无辜地眨眨眼,脸在她掌心里动了动。

  滑溜溜的。

  她手指间过电似的窜过一阵麻。

  “下车吧。”李珩勾住她手指捏了捏,因为嘴还嘟着,所以嗓音含含糊糊的像嘴里含了一颗糖。

  陈朝瑶却没松手,目光从他眉间那颗小痣一寸寸往下落,滑到他微张的唇齿间,微垂的眸光里有难耐的情绪在纠缠。

  他用鼻音疑惑地“嗯”一声。

  她瞬间就被蛊惑了,倾身朝前含住他的唇吮了吮,又离了半寸,暖融融的鼻息纠缠在一处。

  “宝贝儿,你是我的。”她叹息般呢喃一声,阖了眼再次吻过去,舌头顺着他齿间的缝隙滑入内,迫不及待绞了他的舌。

  他很快反应过来,反客为主地卷了她,两条赤红的肉蛇在水浪里翻滚,扭动,昏暗的车厢里响起密不可分的舔吻声,舌尖的每一次触碰都让人战栗,牙齿磕碰在唇上,电火花似的溅起一片酥麻。

  她喜欢他陷入这种亲密无间里的模样,浓黑的眼睫轻颤着,不一会儿便会被润得湿湿的。被吻得急了,就会用手轻推她,呼吸和鼻音都压得很重,眼尾沾上潮湿的水汽,潮红一片。有时他会睁开眼,视线茫然地没有落点,眼瞳里光和水雾交织,像太阳落在湖面,被微风吹出了一片朦胧的水色。

  他身上的浓郁的荷尔蒙一层一层笼罩过来,是她最为熟悉的,独属于他的味道。像夜风里清甜的花香,又像是清晨被露水沾湿的草叶,不好说,总之是甜的,能让她醉死在里面。

  她急促地喘息着,更用力地含住他。

  他舌尖大概是糖做的,甜得让她怎么吃都吃不够。

  车库里的感应灯黑下去,车内彻底陷入了昏暗,只是没人再注意到这种小细节。或许是因为视觉的弱化放大了身体其余部位的感受,两人越吻越动情,唇齿间的纠缠炽热而滚烫,每一处细微的触碰都像是有烈火在水里燃烧。

  她将他用力抵上了椅背,舌头从他嘴里抽出来,牵出几根细长的银丝,她卷进了嘴里,又埋下头,炽热的呼吸往下滑了几寸,在他脖颈间不断啄吻着,又含住他突起的喉结轻咬一下,吐了舌尖在上面划着圈。

  李珩微仰着头,沉沉喘了一声,手指搭在膝盖上有些没着落,后来不知何时伸了下去,带着滚烫的体温滑入了她的衣服下摆里,贴住了她腰间细腻柔软的肌肤,用力抚弄着。

  她瞬间软了腰,难耐地呻吟一声,撑着在他胸口的手往下摸索着,寻到他校服裤的绳结便要扯开来。一整个昏暗的世界摇摇欲坠,要跌向昏昏然的另一面。

  电话铃声却突兀地响起。

  两人俱被吓了一跳,团团地喘作一堆,李珩飞速地抽回手,脸上突的漫上一层红。陈朝瑶挣扎着抬了头,却仍是晕晕忽忽的,手上动作还没停。

  李珩忙扯回了自己的裤子,红着脸推了她一把,“接电话。”

  “不管它。”陈朝瑶哑着嗓音,眼神仍勾着他,手指在他指间缝隙里滑动。

  他立马攥住了她的腕子,鼻尖都渗出了汗,“别。”

  陈朝瑶恍若未觉,她眸光都是散的,鼻息乱得完全失了节奏。

  电话铃声犹在催命似的响,李珩被她缠得没法,只紧紧扯着自己裤子不松手,“别这样,好老婆,听话。”说完自己先为这卖乖似的语气红了脸。

  可这对陈朝瑶却极管用,她分崩离析的理智就这么被拉了回来。

  “我听老公的。”她环住他的腰,勾着唇重重亲了他一口,终于在铃声弱下去的最后一秒拿过了手机。

  电话是陈奶奶打过来的,老人家已是高寿了,精神头却很好,接听键一按下洪亮的嗓音霎时就从听筒里溢出来,将车厢里浓稠的暧昧与冲动驱得一干二净。

  李珩有些慌乱地整着被揉得一团糟的衣服,陈老太太还在电话那头絮叨着。还未到李珩散学的时候,她就已经盼上了,抱着猫在窗边守着,时不时往外张望,眼瞧着陈朝瑶的车进了车库,她唤了帮佣将晚餐预备上,却迟迟不见人从车库里出来,因此心里起了惑,便打了电话来问一问两人是否遇着了什么事。

  李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说来也怪,他原本最能应对这种情况,男欢女爱与他不过是生活平常,嘴上时常挂着,也不觉得羞耻,即便是最赤裸肮脏的欲望摆在眼前,他眼皮都不会动一下,可现在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只怔愣地看着陈朝瑶随意两句话就糊弄过去,一只手还在帮他整着衣领子。

  他努力想要回忆起当初的自己会说些什么话,可只能从记忆的边角里才能勉强翻找出那段时日,才恍然惊觉它已落满了灰,遥远得像是镜中世界的一场荒唐梦。如今他在镜子的另一面安了家,陈朝瑶将他宠得很好,以至于他现在也会有了面红耳赤的青涩模样。

  最后进门的时候,他脸上的那点子红还没褪下去,可他提着饮料刚在门口露个头,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珩哥哥!”脆生生的嗓音在他怀里贴紧了。

  和少女黑衣黑裙一般颜色的,是陈朝瑶一张沉下去的脸。

  “谁准你抱了?松手!”陈朝瑶提着手里的包装袋子毫不客气地往她身上招呼。

  她应该是喷了香水,身上一股子甜腻腻的味道窜了李珩一鼻子。

  塑料材质的袋子打在她身上哗啦哗啦的响,她娇滴滴地“啊”几声,抓着他袖子直往他怀里钻,还伸着根食指指着陈朝瑶,“珩哥哥,你看这个恶婆娘!”

  语气和表情的表演成分都十分明显,李珩不知道应该摆个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陈朝瑶已经气得吐了句脏话。

  陈可曼做作地掩了嘴巴睁大眼,她脸上还带着妆,眼皮上沾着的亮片随着她仰头的动作闪过层层荧光。

  “珩哥哥啊~”她踮踮脚,可怜兮兮地皱着鼻子,“她骂我。”

  “不是...... ”李珩只来得及说了半句话,陈朝瑶就将手里的袋子甩到了一边,拽了陈可曼的一把头发用力一扯。

  陈可曼瞬间拉长了调子惨叫一声,这次再没有掺半点假,陈朝瑶冷着脸上下扫着她,大概是在找地方下手。

  她是真生了气,眉毛都拧得死紧。

  陈可曼又正处在这个年龄上,一点就着,前头又有这么个优秀的姐姐比着,平时她有事没事总爱与陈朝瑶争个高低,陈朝瑶大都忍了她,只独在李珩的事上,便是半分也不肯相让,每次都得闹个鸡飞狗跳才行。

  这样在屋门口打起来未免难看。

  他忙将手里的东西也扔到一边,抱住了陈朝瑶的腰。

  她还在扯着陈可曼头发,下意识挣了两下,直到熟悉的味道笼过来,她才放松了手里的力道。

  “她熊孩子,脑子不好使,”他弯下腰贴着她耳根说话,安抚似的吻了吻她的耳尖,“当她是在放屁就好了,别生气,嗯?”

  陈朝瑶一下就软了骨头,转身将头埋进他怀里,用力吸了吸,嗓音闷闷的,“她抱你,讨厌死了。”

  即使声音被闷得有些低,那股子醋味儿也很明显。

  只是这个醋,另一个也醋。

  陈可曼本在扒拉着自己凌乱的头发,抬眼见他们旁若无人地贴在一处耳鬓厮磨的模样,心里直酸得吐泡泡。

  她重重哼一声,不管不顾地便也要搂上他的胳膊。

  李珩连忙伸了右手按在了她额头上。

  这像是他施了一个定身咒或是什么奇妙的法术。

  总之陈可曼就这么定在了原地,眼睛亮晶晶地看他。

  他无奈叹口气,用口型警告她:“别闹。”

  中二少女的心思不好猜,也不知是哪个地方合了她的意,陈可曼瞬间眉开眼笑起来,额头窝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像乖乖收了爪子的一只猫。

  陈老太太进了门厅看到这唱戏台似的一幕就乐,“这演的是哪一出啊?”

  李珩扭过头,笑出颊边深深的两个酒窝,“奶奶!”

  他这幅模样最显乖,老太太这下更是欢喜,嘴里连声应着“好乖孙”,还不住向他招手,“快来让我瞧瞧,是不是又长高了。”

  李珩“嗯”一声,捡了地上的东西抬脚朝她走过去。

  陈朝瑶不舍地勾了两下他的手指,到底还是在老太太面前收敛了,拿过他手里的袋子亦步亦趋跟着他。

  陈可曼却趁机想去牵他的手,被陈朝瑶一巴掌拍在了手背上。

  “啪”的一声脆响。

  那处立刻浮上来一片红,陈可曼气得跳脚,又不敢闹起来,眼神刀子似的横过去,恶狠狠地瞪她。

  陈朝瑶只当没看见。

  老太太循着声音扫过去一眼,没管,任她们两个跟在后头小孩似的斗气,只抓着李珩的手腕,仔仔细细地打量他。

  他正在抽条拔节的年纪上,个头像见风就长似的窜得飞快,老太太见了就喜欢,笑眯眯问:“这是有多高啦?”

  李珩想了想,“上个月体检是一八七。”

  老太太“哟”一声,喜得止不住笑,“我记着上回来还是一米八五呢,这才多久,又高了这么多。嗯,少年人到底是长得快些,这小脸也越长越俊,比你两个哥哥都俊。倒还有得长,营养可不能落下。听见没,瑶瑶?”

  最后一句话她扭过头拔高了声儿。

  身后两人的姿态都别别扭扭的有些僵硬,陈可曼心虚地抽回手,动作快到都有了残影,也不知道刚才是在作什么妖。

  “知道,奶奶,”陈朝瑶倒是镇定得很,还伸手捏捏李珩的鼻子,“我会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语气近乎宠溺。

  陈可曼在一旁哼哼唧唧的没个好脸色。

  陈朝瑶还要气她,“你帮你姐夫拿东西。”

  她果真就被气着了,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谁说他就是姐夫了?!”

  这下可点着了火,老太太都沉了脸,瞪她一眼,“胡喊些什么?没大没小的。”

  她自小是被奶奶带大的,再叛逆也不敢不听奶奶的话。老太太这一声虽不算严厉,她也瞬间缩了脖子,只是眼眶也跟着红了一圈,委委屈屈地撇了一眼陈朝瑶,嗫嚅着:“凭什么不是你喊妹夫。”

  她这蚊子叫似的一句话没人听着,老太太也知道她是在和陈朝瑶怄气,到底疼这个孙女,脸色缓了缓,“你年纪小爱闹腾些,大家都让着你,这不打紧。可你姐夫也是个小娃,你怎么老欺负他?我们老陈家最看重一个‘家’字,你姐夫是你长辈,也是你家人,你要尊敬他,爱护他,不准再乱说话,知不知道?”

  她这番话说得温和,可陈可曼却白了脸,急声辩解道:“我没有不把......他当家人,我只是......只是......”

  她怔怔看着李珩,抽搭着鼻子,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气氛转变得太快,李珩有点懵,有心在里面缓和一下,老太太已经摇了摇头,牵住他的手再往前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

  陈可曼还是之前那个姿势,眼里浮着一层水光,重复在说一句:“我没有......”

  他也没有在意,转身搀着陈老太太迈进了餐厅。

  进门一股热腾腾的暖意便扑过来。

  “小珩回来了啊。”陈至和抬眼就瞧见了他。

  李珩喊他:“爸。”

  “嗯。”他抖了一下手里的报纸,声音平淡,可嘴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桌边的其他人原本都在摆弄着手机,听了这声招呼都转过脸来看他。

  今天竟难得的人全聚齐了,于是对他的各种称呼就此起彼伏地响起,还夹杂着些许低低的笑声,或许是厅内暖意蒸腾的缘故,这笑声里带着丝热乎气直往人耳朵里钻,暖融融的。

  李珩先是被这架势弄得一愣,片刻后笑着一一打过招呼。

  “快坐。”塔尼娅拍拍他的肩,右手伸过去接了他手里的外套。

  她是乌克兰人里少见的深发色,由于保养得当,所以岁月格外优容她,而陈朝瑶生得还比她更艳几分。

  李珩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妈。”

  她笑应一声,转身招呼人开始端菜。

  坐在陈至和旁边的青年探头望了望门外,好奇问:“两位陈小妞呢?”

  “躲着打架呢,”老太太拍了拍桌子,没好气地说:“一个个的,尽会折腾人,跟她们老爹一样讨人嫌,甭管她们。”

  陈至和咳嗽一声,拿报纸遮了脸。

  陈裕清意味深长地“哦”一声,冲李珩挤挤眼,“又是为了小珩吧?”

  李珩用手指划着玻璃水杯上蒙着的一层白雾,装作没听见。

  今天回来的人齐,老太太吩咐准备了大宴,又盯着让把李珩爱吃的都摆在了他面前。陈家吃饭不讲究那许多规矩,老太太喊了一声,众人便动起了筷子。

  李珩心不在焉地挑着菜,视线却隔了满桌热腾腾的白气转向门外。

  坐他旁边的陈裕麟给他倒了一杯饮料,在嗓子眼里笑了一声,“别看了,专心吃饭。她们俩一直就这样,天天吵个没完,要打是打不起来的,真打起来你老婆也吃不了亏。”

  他本是稳重的语气,到“你老婆”三个字时音调却发了飘,眼底还藏着点揶揄。

  李珩低低“嗯”一声,没接他的茬。

  他其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年多时间里,他和这位大哥见面的次数也是寥寥,虽成了一家人,但也实在算不上熟稔。

  陈裕麟像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笑了笑便没再找他搭话。

  直至桌上酒都喝过了一轮,陈朝瑶才进了餐厅。

  陈可曼远远地缀在她身后,低垂着脑袋,额前细碎的头发湿成一绺绺的,蔫蔫地贴着额头。

  “怎么才吃这么点饭?”陈朝瑶在李珩身边的空位上坐下,勾住他的左手攥在了掌心里。

  说着给他挟了一筷子茄子酿肉,缠着他的手还没松。

  她掌心里有淡淡的湿意,脸上的神情却很放松,像是见到陈可曼后身上萦绕的那股焦躁感彻底消散了。

  陈可曼哑着嗓子说要坐他身旁另一侧的位置。陈裕麟好脾气,很干脆地让给了她。

  陈裕清放下筷子,腮帮子还鼓着,含含糊糊问:“帝国二公主,你打架打输了?”

  陈可曼难得的没和他呛声。

  李珩偏头看她一眼,不由一怔。

  她头发和衣服都齐整着,不太像是打了架的模样,可脸颊上却有很明显的泪痕,一张脸红红的,眼睛都快要肿成一条缝。

  “吃这个,你喜欢的。”陈朝瑶捏着他的指骨晃了晃,又挟了一块东坡肉放在了他碗里。

  陈可曼从鼻子里哼一声,因为哭得狠了所以鼻音有些重。

  下一秒她也挟了一筷子菜放在了李珩碗里。

  她这还是在和陈朝瑶怄气,可接着她却颤着声音,喊他“姐夫”。

  李珩挑挑眉,转头看陈朝瑶。

  她得意洋洋地,用口型和他说:“我厉害吧?”

  李珩笑了笑,低头将那块东坡肉夹进了嘴里。

  层叠的桌布遮掩下,他的手指在她掌心里比了个大拇指。

  

  番外三

  李珩没想到吃一顿饭也能吃出火药味来。

  左右两双筷子,你来我往地光在他碗里来回,还非得争个高低,于是他碗里的菜肉眼可见地堆起来。陈朝瑶“啊”一声示意他张嘴,手上举着的那一筷子酥肉就要往他嘴里送。

  桌对面的陈裕清一脸揶揄地看过来,喉咙里闷闷地笑出声。

  “不要。”李珩抿着嘴偏头避过去,耳根却不可避免地发了烫。

  陈朝瑶眨眨眼,也没勉强他,将那一筷子酥肉送进了自己嘴里。

  桌上烧着个锅子,里头浓白的热汤翻滚着,咕噜咕噜响个不停。

  老太太一个劲在招呼他吃菜,满面都是慈霭笑意,桌上一对父子趁着酒劲,天南地北地聊着天,声音扬得高高的,透过满桌子热腾腾的白雾传过来,就带上了丝暖烘烘的热气。陈可曼不敢往他嘴边伸筷子,只低头用心在给一条黄鱼剔刺。满屋子都飘着其乐融融的味道。

  他喝了一口汤,便从头热到了脚,周身透出一股懒洋洋的劲儿来,他少有这样精神惫懒的时候,但此刻氛围太好,让他崩着的神经也不由跟着松下来。

  不一会儿他感觉自己掌心被挠了挠,痒痒的热意顺着体温滑动几寸。

  他转头看向陈朝瑶,她冲他眨眨右眼,藏在桌布下的食指在他掌心里游走,他蜷了蜷手指将那团暖意握住了,顷刻间便辨认出了她是在画心。

  他隔着白雾与她对视片刻,勾唇笑起来。

  独属于两人指间的亲昵藏在桌底下,无声地填满了这个角落。

  陈裕清似乎是察觉到了些端倪,挤眉弄眼地要说些什么,被陈至和一巴掌拍在了背上。

  “没个正行!”他虎着脸凶了陈裕清一句,转过脸来时又带上了三分笑意,“小珩啊,最近在学校里过的怎么样?那位刘老师还照顾你吧?”

  刘老师指的是李珩的班主任,他之前给李珩去开过家长会,还特意找了那位据说是本市最有资历的班主任细细聊过一阵子。

  李珩把嘴里的一口饭咽下去,点点头,“挺好的,刘老师人也很好。”

  陈朝瑶却接过了话头,“珩珩这次月考年级前三十。”

  说完她略抬了抬下巴,想要矜持但没忍住笑,于是干脆放弃了掩饰,得意洋洋地挑起了半边眉。

  满桌的人都开始惊叹。

  老太太连说了几声“好”犹嫌不够,还合掌拍了拍,几个小辈也跟着拍掌,陈可曼拍得尤为起劲,眼睛还是肿的,脸上又兴奋得涨上来一层红。

  这阵仗颇为热闹,陈裕清起哄似的欢呼一声,于是稀落下去的掌声又涨起来。李珩咬住了下嘴唇的一小块肉,感觉到热意从脖间耳后泛上来。

  陈至和笑着说:“不错啊小珩,继续努力,看来我们陈家也要出一个大学霸。”

  他这话说得有失偏颇,陈家四兄妹,成绩都是个顶个的拔尖,就连性情最跳脱的陈可曼在学习上也是压住性子下了功夫的,可此刻没人反驳他的话,每张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

  李珩低低“嗯”了一声,又用力点了一下头。

  陈朝瑶却跟他咬耳根子:“爸的话你随便听听就行,别放心上。”

  李珩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宝贝儿,你已经很棒啦!” 她搂着他的胳膊,唇齿间喷吐的热气扑在他耳边,“当大学霸什么的,随缘就好了,不要因为谁的话就给自己压力,知不知道?”

  她捏了捏他的手,补充道:“不准累到自己,我会心疼的。”

  李珩笑起来,从鼻间低应一声,“好。”

  陈裕清见他们俩这副腻歪模样只是笑,夹了只鸡腿站起身来,“来,瑶妹夫,奖励大鸡腿一个。”

  李珩眼睁睁看着他努力朝这边探过身来,筷子间夹着的鸡腿晃晃悠悠的,沾着的酱料淌过一条蜿蜒的线,然后落在了他碗里堆起来的山尖尖上。

  李珩:“......谢谢二哥。”

  陈可曼默默地将那条挑好了刺的黄花鱼摆进了盘子里,推到他面前。

  李珩:“......”

  最后到这顿饭吃完,他已经撑得瘫在了椅子里都不想动弹。

  陈至和却起了兴致,拉着李珩要下围棋。

  两人坐在一楼屋外的长廊上一颗一颗落着子,长廊再靠外的地方种着团团簇簇耐寒的灌木花树,空气中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闻着很是醒神。但这地方虫蚁多,陈朝瑶怕李珩被咬着,烧了一炉驱虫香薰放在他旁边。一时又觉得风冷,怕他冻着,抱了一层毯子把他裹起来还嫌不够,又把暖手宝烧热了塞进他手里。可她在旁边看了没片刻,又嫌灯光太暗,怕看坏了他的眼睛,于是从屋里抱了个落地灯出来,把这一处照得彻亮。

  她嘴里还嘀嘀咕咕地抱怨:“非要在这地方下棋,也不怕把人冻着了。”

  陈至和看着她进进出出忙不不停,围着李珩团团转着圈,心里略有些吃味。

  陈朝瑶是他第一个闺女,说不疼她是假。可她打小起,就是个独立要强的性子,除了愿意与老太太亲近一分,对其他人俱是冷冷淡淡的,便是对塔尼娅,也多是礼貌客气,少有能贴心的时候,更不用说像此刻这样掏着心地嘘寒问暖,便是见也没见过的。

  原本两夫妻为着女儿这个冷淡的性子也愁过,担忧她日子过得太冷寂,总会熬出心病。可她却像是热衷于这种生活,什么事都自己解决得妥妥当当,不让他插手。唯一跟他袒露的心思,还是赌了咒说这辈子只想一个人过,他劝也劝不动,最后干脆认了,选择尊重她的决定。可一年前她又突兀地带回了李珩,他以为这是她从哪里拐回来的一个小孩儿,着实吓了一跳。那次却是她先软了态度,用她从没有过的温软语气跟他说这辈子非李珩不可。

  他哪能同意啊,这小孩来得不清不楚的,就说是他女婿了,这事糊糊涂涂的他哪敢认。他当即就板了脸,想要训她几句,但她转瞬间就恢复了那副软硬不吃的态度,强硬地说他不认也得认,硬邦邦的语气就像是冰碴子甩在他脸上。

  他气得够呛,李珩刚来的那几次他就冷着脸不搭不理的,老太太却是看着这小孩儿就喜欢。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也能和李珩说上几句话,时间越久,他心就越软。

  这小孩儿讨人喜欢。

  他悠悠叹口气,定神一瞧,才发现棋盘上的一小片白子已经被围了个结结实实。

  他瞪大眼,满脸难以置信,“这不对劲吧?小珩你偷偷换子了?”

  李珩刚动了动嘴唇,陈朝瑶已经“哼”了一声,“别胡诌诌啊,我看着你们一个一个子下的,爸你自己技不如人可别诬赖我们珩珩。”

  陈至和“嘶”地抽口气,摸着下巴仔细看起了棋局走势,片刻后指了指棋盘上一个点,问:“这步怎么想到走这的?”

  李珩笑着摸了摸鼻子,跟他细细解释起来。

  陈朝瑶卷进了李珩裹着的毯子里,用手撑着额头,侧过脸看他。

  都这个时节了,不远处的花丛里竟还有虫躲着在叫,深沉的夜色铺天盖地漫过来,又被落地灯撒下的一圈暖光隔在了廊外。他漆黑的眼珠笼了一层明亮的光,脸上是从从容容的笑,嗓音里像含了一把沾了露水的糖,湿漉漉的直往她耳朵心子里钻。

  她其实也跟陈至和下过围棋,他自来便爱棋,于是让儿女也跟着学。但大概是因为将天赋点都用在了商业头脑上,前头三个做生意是顶尖的好手,可对围棋一道实在是没有天分,和他下棋只有被教育的份儿,陈可曼更是听到“围棋”两字就恨不得捂耳朵,陈至和一直都觉得这是件遗憾事。

  李珩来了之后,陈至和又心血来潮要拉着他学围棋。陈朝瑶原是不让,怕他会觉得磨人,可他自己起了兴趣,一步步从基础开始学,却是极有天赋的苗子,一点就透,到现在都能压过陈至和去。

  没一会儿,陈至和就一拍掌,神情难掩兴奋,“这招可以啊小珩,这么远你都想到了,真不错,真不错。”

  他不住点着头,脸上被酒意熏得通红, 一激动起来声调高得控制不住,瞬间就将花丛里那片虫鸣盖了下去。

  李珩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是跟棋谱学的。”

  “莫谦虚,”陈至和连连摆摆手,说:“棋之道,变化万千。看看棋谱就能用到棋盘上,很难得的,比他们四个猪脑壳要强多了。”

  “猪脑壳”之一的陈朝瑶被骂了也只是笑,还跟着附和一句:“珩珩最棒!”

  陈至和兴致勃勃地捡起了棋子,“再来一局,再来一局。”

  可有时候,当人们说出“再”这个字的时候,往往都得做好无限期的准备。陈朝瑶眼瞧着那拢熏香彻底成了灰,手机上的时钟跳至了十点,陈至和还大有“再来一局”的意思,不禁连催声了几次。

  “你睡你的觉去,”陈至和头也不抬,嫌弃地挥挥手,“别在这催命。”

  “是谁在催命啊,”陈朝瑶没好气地瞪他,“珩珩在学校里都那么累了,你还磨着他,你看看他这两个大黑眼圈,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陈至和果真顺着她的话抬头去看李珩的脸,好片刻也没瞧出个什么来,手中捻着的那枚棋子一时之间不知是该落下还是收回去。

  李珩攥住了她的手,他手心里被暖手宝烘得滚烫,热烘烘地贴住了她。

  “你先上楼。”他说。

  陈朝瑶皱了皱眉,“可是......”

  “我和爸下一局,”他勾了勾唇,“很快就上去了。”

  陈朝瑶只能点头,“好吧。”

  她掀了毯子站起来,又替他密密裹上了,不放心地叮嘱一句:“早点上楼休息啊,别着凉了。”

  李珩“嗯”一声,“知道。”

  陈朝瑶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等她洗完了澡到楼下一看,棋局确实已经散了场。

  她松口气,想了想,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端到了李珩房门外。

  房门是厚实的全实木门,隔音效果顶顶好,她耳朵贴上去半晌也没听出个什么动静,抬手敲了敲门。

  隔了有一会儿,房门才被打开来。

  李珩站在门内,房里的灯没亮,只浴室的暖灯开着,橙黄色的灯光斜斜落了一地。他大概刚洗完澡,身上那股在浴室里沾着的潮热水汽还没散,身上的沐浴露味道直往她鼻子里钻。他发梢还在滴着水,水珠顺着他脖颈线条滑下来,没进了黑色睡衣的领口。

  “姐姐。”他笑着喊她,嗓音因为热意熏腾而有些哑。

  她咽了咽口水,嗓子眼里忽然焦干一片。

  

  番外四

  他额前仍垂着几绺子头发,湿漉漉的搭在眉间,他随手往后拨了拨,垂眼笑着看她,“你怎么还没睡?”

  陈朝瑶怔了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来看一眼你。”

  说是看一眼,她却抬脚直愣愣的就要往里走。

  李珩侧身让了让,抬手按亮了墙上的顶灯开关。

  暖黄的灯光倏地落下来,灰蒙蒙的夜色退出去。

  她踩着那片暖光进了屋,挨着他肩膀要绕过去的时候才想起把手里的玻璃杯递给他,“把这个喝了吧,温度刚好。”

  “嗯。”他点头接过去,指间带着细碎的水珠擦过她的手指,凉丝丝的。

  像有只小虫子轻咬了一下,叫他碰着的地方一麻,她猛地收回手,掐着手指将那点湿意捻散了。

  李珩顺手关上门,“咔哒”一声轻响,独属于夜晚的风声虫鸣被彻底隔在了外头,房间里静到能听见怦怦涨起来的心跳。

  这实在像是某种私密剧情的开端,陈朝瑶咬着唇上的一块软肉,忍不住在心里胡思乱想。

  李珩无知无觉地转了身,手里端着那个玻璃杯,边喝边往桌边走,嘴里含含糊糊地问她:“你是要在我这坐一会儿?”

  “嗯......”陈朝瑶嗓子眼里含混地一声低响,视线落在他上下滑动的喉结上,禁不住跟着往前走了几步。

  他的卧室和她的是挨着的,两间房一样的朝向一样的布置,屋里的窗帘地毯甚或某些小摆件都是陈朝瑶挑着买来或定制的情侣款式,只因为回来住的时间不多,所以生活的痕迹并不算太重。

  此时靠墙的书桌上台灯还亮着,桌上摊着几张试卷,用一只黑笔压着卷边,旁边还有一只拧了盖儿的红笔。

  李珩放下杯子,拉开桌边的椅子坐下,拿起那只红笔在指间随意转了转,“那你在床上坐吧,我先改一下错题。”

  陈朝瑶看着他湿漉漉的发梢,表情无奈,“头发还湿着呢。”

  李珩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抬手揪了揪发尾,笑一声,“我忘了。”

  陈朝瑶从墙柜上拿出吹风机走过去,手指轻柔地穿过他发间,“记得要及时吹头发啊,老这样湿着不管以后容易犯头疼的。”

  李珩咬着笔尖应了声“嗯”。

  陈朝瑶叹口气,他一贯对这些细节上的东西不太在意,此时应得乖,转眼依旧是老样子,为此陈朝瑶得时时刻刻叮嘱着他。她本不是个爱操心的性子,对自己的一些事儿尚且说不上太上心,可现在事无巨细都要替他想着,脑子里总崩着一根弦,他轻轻一拉就断。以至于公司里的那群姑娘都在八卦陈总是不是抱了个儿子回来养,这样眼珠子似的宝贝着,就连落一场雨都要巴巴地打个电话让打好伞别淋着了。他自小过得独立,但大概是她宠溺太过的缘故,他倒被惯出了几分小孩儿脾气,有时候有点儿蛮不讲理的任性,可越这样,越是让她心疼。

  电吹风呜呜低响,陈朝瑶细细地捋着他的发,将上头浸着的水珠一缕缕拧到手心里。他的长相偏凌厉,头发却意外的很软,与眉眼一样,是墨一般浓稠的黑色,被热风卷着轻轻颤动。他支着胳膊在桌子上,宽阔的肩背将睡衣边角撑得很开,隐约能见着肌肉起伏的轮廓。

  陈朝瑶从上往下看过去一眼,轻声问:“怎么不明天再改呢?今天都很晚了。”

  李珩手上的笔没停,鲜红的水墨沁入纸面,勾出一个个板板正正的字。

  “不弄明白睡不好,”他委委屈屈地感慨:“再也不想一晚上都在梦里解题了,解又解不出来。”

  陈朝瑶又好笑又心疼,“有什么弄不明白的可以问我啊。”

  :六灵欺九巴午衣巴九:

  李珩捏着那只笔转一圈,哼哼一声,“你忙嘛。”

  他不过随口一说,语气也透着轻松随意,可陈朝瑶瞬间就被这三个字击垮了,她关掉电吹风,胳膊轻轻环上他的脖子,弯下腰埋头在他颈间,声音闷闷的,“乖崽,我以后再不去公司了,每天只陪着你好不好?”

  “想什么呢,”李珩反过手用笔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嗓音里带着丝笑意,“你们公司一群人指着你吃饭呢。”

  “我才不管他们,”她蹭了蹭他的发尾,跟他咬耳朵,“我只想养着你。”

  她鼻息滚烫,一股脑地全往他耳朵里扑,李珩笑着躲了躲,侧过脸来看她,“我知道。”

  他眉眼俱都笼在柔和的光晕里,弯起来的眼眸里全是笑意。

  他说他知道。

  她的心,她的魂,都攥在他掌心里,他全都知道。

  陈朝瑶贴着他颈间的皮肤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顺着她的呼吸融进血液里,让她在这一刻无比的心安。

  他头发还没全干,她还是松开了他,直起腰背拿起电吹风重新替他吹了吹。

  李珩翻动一下手里的试卷,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口,“姐姐。”

  陈朝瑶“嗯”一声,“怎么了?”

  他皱着眉,手里捏着那只笔在卷面上轻敲两下,重重叹了口气,仰着头来看她,“这题不会。”

  他冲她眨两下眼,语气和样子都好乖。

  陈朝瑶心底倏地软成一片,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拉开旁边的另一张椅子坐下,眼神扫过去看他的卷面,“小朋友哪一题不会呀?”

  她其实给李珩请过家教,Top1高校的一个小姑娘,人瞧着清清爽爽,性子也开朗,因为陈朝瑶给的钱多,所以格外的热情上心。但小姑娘来了一两次后,这股热情便不再那么纯粹,看李珩的眼神里像是藏了一把火,陈朝瑶趁着那点火星子还没着的时候,赶紧给掐断了,之干脆是什么家教也不请了,自己上手教他。她当年高中的成绩属于顶尖儿的那一拨,但隔了这些年,能忘的也早忘了,因此为了能教他,她自己着实恶补了好一番,好在关于学习的基因不会变,她教起李珩来还算得心应手。这样麻烦琐碎的事儿,她做起来也是乐此不疲的。

  空调“嗡嗡”地送着热风,整个房间都是暖烘烘的。陈朝瑶嗓音压得很低,说一个关键点便要停一下看李珩的反应,他左手托着下巴,听得很认真,清亮的眼珠沁着一层暖光,像落了几点星火的清浅湖泊,随着他从鼻间低低“嗯”几声,那点星火便随着湖面荡一荡。

  陈朝瑶说着说着,语速越来越缓,视线禁不住往他衣领子里溜过去。他领口翻折着,隐约能见着一截红,学校里有规定不许戴饰品,虽然对这群半大少年来说基本形同虚设,但将婚戒戴在指上也未免太过招摇,李珩便用一根红绳将戒指仔细地绑了,贴身戴在脖子上。

  他右手拿过笔,在卷面上沙沙写着算式,衣领处的布料随着他的动作翻了翻,陈朝瑶左手伸过去,攥住那截红扯出来,那枚钻戒落在她掌心里,和她指上戴着的那枚并在一处,那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处,让她从掌心里一阵阵麻上来。

  好烫。

  她心猿意马地想。

  李珩任她扯着那根红绳,眼皮动也不动,只专注地盯着卷上的那道题。空调的扇叶摆过一个面,一阵热风扑过来,擦着他发梢衣角打到她脸上。

  好奇怪啊,分明用的是一样的沐浴露,为什么在他身上就变成了另一种味道,像太阳半沉入水里,风卷过水面上氤氲的水汽,带着花香笼过来,湿热的,甜蜜的,让人一点一点地,沦陷进去。

  怎么办,她真的好喜欢。

  她脑子里开始慢慢沸腾,慢腾腾地挪过去,耸动着鼻子使劲吸了吸。

  李珩被她这小狗儿似的动作给逗笑了,瞥过去一眼,嗓子眼里闷闷地笑出声,“干嘛?”

  她心里倏地一跳,目光落在他微微挑着的眼尾上,脑子里空白了一刹,脱口而出:“干!”

  李珩很明显地一愣,偏过头来看她,表情疑惑。

  陈朝瑶脸上轰地着了一片,血色从额前漫至耳后。

  他眉眼松下来,眼底染上了笑意。

  两人对视着没说话,之前被刻意忽略的旖旎气氛在这一刻又涨回来,在空气里炽热而无声地燃烧。

  陈朝瑶靠过去,轻柔地勾住了他的脖子,这一次再没有松开。这个吻起初有些混乱,她的牙齿轻磕在他的唇上,他低低“嗯”一声,嗓音里带着丝鼻音,陈朝瑶安抚似的舔了舔,又用舌尖拨开他的唇,沿着齿间缝隙滑进去,吃到了他嘴里的那股奶味,甜津津的,在唇舌的纠缠中彻底融化在体温里。他们拥着彼此,喘息声又急又乱,心跳紧靠在一起,咚咚咚地敲打着胸腔,快到逐渐失了节奏。

  暧昧潮湿的水声响起,陈朝瑶勾着他的舌,咂咂地吸吮,吞咽着他的喘息和体温。又陡然伸手剥开他衣服的下摆滑进去,他腰腹间的肌肉瞬间崩紧了,叫她一把攥在了手里,她掌心里带着一团热烫的风,从他腰间一寸寸往上抚摸到肩颈,他身上柔软的布料被掀开来,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胸肌和腹肌,随着呼吸沉沉地起伏,腰间两侧凹进去两条深深的人鱼线,往下收紧了直至藏进下身的黑色布料里。

  陈朝瑶从他嘴里退出来,舌尖牵出一条细而长的银丝,在灯下泛着潮湿的水光,她卷进舌里,喘息着又贴上去,一边摸着他,一边舔舐他湿润润的唇。

  李珩倒在椅子上,被她亲得身上都在发烫,眼睛半眯着,眼睫上潮湿一片。

  以前的他其实更擅长主动,可现在每到这种时候,陈朝瑶就会变,她会变得野蛮而强势,像是野兽捕到了她的猎物后终于露出了獠牙,要将他活生生吞到肚子里。

  他昏沉沉的,椅子被转了半个圈,整个人落到了背光的昏暗面,陈朝瑶俯身下来,灯光从他背后扫在她脸上,将她的一双眼映得异常的亮。

  她酡红着脸,张嘴咬住了他的下巴,吮吸几下,又吐了舌头一寸寸往下舔,咬过他凸起的喉结,一路水光蜿蜒到他的胸口,右手在他胸上用力揉了揉,水润润的唇瓣在他腰腹处不断啄吻着。

  最后她跪在了他双腿间。

  他手脚都在发软,无意识地张开嘴沉沉地喘息,等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过后,他才意识到,她已经把他吃了进去。

  她嘴里的温度很高,滚烫得像要融了他,唇舌包裹着他,从赤红的顶头开始往里吞。他的那根太过粗长,她嘴都被他撑满了也没能吃尽根,于是两只手都伸过去,密实实圈住了他。

  李珩仰头呻吟一声,终于丢开了手里的那只笔,攥住了她的头发。

  她开始前前后后地吞吐,鼻间轻哼着,沁着汗珠,一边吃他一边抬眼看他脸上的神情。她的头发拂在他的大腿上不停滑动,像一只毛茸茸的野兽在泉眼就饮,唇舌间满是湿濡濡的水响。

  她手上动作也没停,在他腿根处不停揉弄,又顺着腰腹往后滑过去,在他背后两汪浅浅的腰窝上抚弄,那是他最敏感的那处,他啊地叫出声,下身控制不住地用力往里顶。她张大嘴,竭尽所能地取悦他,她知道怎样弄才能让他舒服,她在掌控他的欲望。

  他用力攥紧了她的头发,这黑黢黢的一缕成了他手里的缰绳,一拉她就能明白该深还是该浅,他被她掌控,同时又在驾驭她。

  她唇齿间的吞吐再也没停过,水声响得不像话,泉眼渐渐松动,淌出丝丝缕缕白色的乳浆,她全吞进肚子里去,却像是越来越渴,喉间哼叫着,使劲地吸着他,嘬着他。

  他撑着扶手,仰着头喘息,视野里灯光模糊成片,一股强烈的愉悦感从小腹而上,穿心而过,再酥酥麻麻漫到全身。

  他呻吟着从她嘴里拔出来,膨胀到极点的泉眼轰然炸裂,然后射了她一脸。

  最后的番外

  陈朝瑶急喘几声,浓黑的眼睫颤动一下,垂挂在睫毛尖上的粘稠精液抖落下去,拉出一条浓白的浆丝,顺着她的漂亮脸蛋蜿蜒而下。

  李珩仰头喘了一下,喉结滚动着,腰腹都在打颤,那话儿仍直撅撅抵在她脸上滑动,分毫未软。

  “好硬啊宝宝。”她呻吟一声,张了嘴将赤红的龟头吃进去重重吮吸几下,吐了一截嫩红的舌尖,缓缓舔过上头裂开的缝隙,绕着那处打着圈儿,顶着不停挑动。

  “啊啊......”李珩猛地挺了挺腰,下身顺着她柔软的唇舌滑进去,抵上了一处蠕动着的湿滑软肉,尾椎处残留的愉悦感再一次漫过了临界点,一路酥酥麻麻地直往头顶上窜。

  这刺激太过于强烈,他眼尾都飞上一点儿红,沁着湿漉漉的水光,眼睫被沾得湿漉漉的,慌乱间攥住了她的手腕。

  陈朝瑶将那根漂亮阴茎从嘴里吐出来,又握在掌心里不停套弄,喘息着抬眼看他,“舒服吗?宝贝儿。”

  李珩难耐地偏了一下头,喉间沉沉地喘息,血色从脖颈往上一点点漫过去。

  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嗯”,声音又沙又哑,带着电流似的往她耳朵心里窜进去,让她从头到脸麻了一片。

  “啊~宝贝儿。”陈朝瑶右手撑在他腿上,抬起脸怔怔看着他,满脸迷醉。

  李珩细细地喘着,他额前鬓角都渗出了细汗,将眉眼的颜色染得又深又浓。

  “射了好多啊......”她下意识舔了舔唇,左手松了他的那话儿,食指在自己脸上轻勾了一下,沾了满指黏滑的浓白精液送进嘴里,舌头卷吃着咂咂地响。

  独属于他的味道更浓了些,顺着唇舌被她吞进去,像是从肚子里滚烫地烧起来,让她一阵头昏脑涨。

  那根粗硕的漂亮物什失了桎梏,翘起来直直打在他的腹肌上,陈朝瑶甚至在脑子里听到了“啪”的一声响。

  他的喘息声愈发浓重,手松了又紧,最后收回来握在了阴茎的根部,捏着晃一晃,“还吃吗?姐姐”

  一缕透亮的银丝从翘得高高的龟头处滑出来,被重力牵扯着落下一条又细又长的淫靡水光,直落到他骨节分明的指间,钻进缝隙里,黏连着随着他的动作不停颤动。

  陈朝瑶脑子里轰地着了一片,眼巴巴地瞧着那处,声音抖得不像话,“要......要......”

  李珩用手掌裹着茎身套弄几下,声音闷在唇齿间,“哪张嘴要吃?嗯?”

  他鲜少有说这种话的时候,此时大概是情欲焦灼,他斜斜地半躺在椅子里,目光从浓黑的眼睫下扫过来,眼尾红得彻底,涨得赤红的龟头在指间时隐时现,赤裸的胸腹间绷出一大片深深浅浅的沟壑,随着喘息剧烈起伏着。

  简直性感得要命。

  陈朝瑶整个人都颤了一下,血液轰隆隆往脸上涌,她小口小口地喘着气,手撑在椅面上爬过去,软着腿分开跪在他两边。

  椅子被带得转过半个圈,前后摇晃个不住,好在它够大够结实,足够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他身上火烧似的滚烫一片,陈朝瑶跌进他怀里,手脚发着飘,感觉自己被烫得在融化,在绽开。贴合热烈而情盛,她一刻不停地抚弄着他,上边燥得直冒火星子,下边却全湿透了。

  “坐上来吃,姐姐。”他贴在她耳根处喘,牙齿咬上她的耳尖,那股湿意缠着她一路往下,最后埋进她胸前,隔着睡裙薄薄的布料咬了一口。

  陈朝瑶半边身子都酥了,手指无措地没进他发间,脑子里嗡嗡直响。

  “宝贝儿......”她咬着唇,难以抑制地仰起头,肩上的衣带子抖落下去,胸前一对儿圆鼓鼓的乳肉被剥出来,他张了嘴将娇嫩嫩的乳尖儿含进嘴里,用牙齿细细地咬,用湿软滚烫的舌尖顶着拨弄,细腻的乳肉被他一口一口吃进去,舌头使劲卷着吃奶似的啧啧直响。

  她心尖一阵阵地痒,勾着他的手抓住了另一边颤微微的乳,狠命地揉。

  她扯掉睡裙,手指勾着湿哒哒的内裤飞速褪下去,将自己剥得赤条条的,跨坐在他腿上,湿濡濡的花唇压着他滚烫的阴茎,难耐地又磨又蹭,花汁淅淅沥沥直往下淌。

  水声黏腻得不像话。

  李珩呻吟着,一只手掐着她的乳珠,另一只手伸下去,往紧贴着厮磨的那处摸了一把,霎时沾了满指湿意。

  “嗯嗯..... ”她心尖酸软,不断扭着腰,肉唇压着他勃硬挺翘的那话儿一阵狠磨,可腿心窝里越磨越痒,春潮一层一层漫出来,被磨得唧唧直响。

  李珩抽回手,眼底蒙着一层潮湿的水汽,视野里灯光模糊成片,他迷迷蒙蒙将手举到眼前,撑开手指,那点儿黏糊糊的湿意在他指间牵起几缕银丝,顺着修长的手指往下缓缓滑落,湿溜溜的。

  “这么湿?”他哑着声音,抬眼从撑开的指间看她。

  这一眼让她全身血液轰地沸腾起来。

  “操我!操我!”她哭叫着,扶着他粗胀的阴茎,直直抵上腿心里两瓣开得艳红的花唇,腰上用力往下坐,缓缓吃了进去。

  两个人都是一抖,陈朝瑶解脱般的剧烈喘着气,抬起屁股急急地上下套弄,腿心里湿哒哒,粉融融的小肉嘴儿吃力地吞吃着他硕大的龟头,受不住似的往外吐出来一小截,又被她很快吃进去,粗硕的肉茎一寸一寸入进紧窄的肉腔里,花汁从缝隙里汩汩淌出来,顺着茎身黏黏湿湿往下流,很快洒得他腿根处湿亮一片。

  她穴儿里又紧又热,水嫩嫩的似个软肉套子,咬着他粗红的肉茎不断吮吸,裹得他通体发麻。交合的下体紧紧贴合在一起,片刻不停地厮磨搅弄,汁液淋漓,咕唧咕唧响个不停。摩擦愈加激烈,酥麻的愉悦感随着密密实实的抽动蔓延至四肢百骸,全身都要化开来。

  “啊啊......宝宝,好硬......好舒服,好舒服......”陈朝瑶撑着他胸口,掌心里揉着他的胸肌,拨弄着他胸前的小肉粒儿,细窄的腰急促地扭动,深深吞吃着他,将那话儿吸咬得愈发粗胀。

  李珩握住她的腰,垂着眼帘一瞬不瞬看着两人的交合处,右手轻拍一下她绵软的臀肉,再捏在掌心里揉,“再快些,姐姐。”

  陈朝瑶呜咽一声,两手往后撑在他腿上,没命似的上下起伏,饱满的胸脯扑簌簌地甩。

  摇晃的座椅不断发出暧昧的吱呀声响。

  他难耐地闭了闭眼,喘息凌乱,细碎的汗珠顺着下颌的棱角滑落,聚在下巴尖上。

  她俯下身,细细地吮着他脸上的汗珠,最后含住了他的唇,将他舌头吃进嘴里。

  李珩喉间含糊地咕哝两声,从她炽热的纠缠里挣扎出来,微蹙着眉尖,“好腥。”

  她低低笑着,转而去咬他的鼻子,啄吻着他脸上每一条细小的纹路,底下的交合紧密而热切,阴茎被深深吃进去,又吐出来,反反复复,将她花心捣碎了,揉成烂泥,粘稠的花汁泄出来,洇湿了两人身下暗色的椅面。

  李珩蹬掉挂在脚腕上累赘的衣物,抱着她站起来,顶弄着往床边走。

  “嗯啊.......珩宝,宝啊......好深,嗯......舒服死了啊...... ”她底下湿得一塌糊涂,短短几步的距离,淋淋湿湿流了一路,洒得他结实的小腹一片狼藉。

  他挺腰往上狠顶了几下,那话儿入得深深的,抵着极酸软那处要命地顶撞。她一双长腿夹着他的腰,被他托着屁股,抛起又落下,肉穴愈发收缩绞紧,湿濡濡的水声变得格外的响,有些太大声了,黏黏湿湿的塞满了整个屋子。她受不住地拔高了声调,胳膊紧紧缠住他的脖子勾着他倒在床上,两人交叠着,陷进柔软的床垫里。

  那根粗硕阴茎狠狠一磨,“啵”一声从软烂的穴口里猛地脱出来,一股透亮的水光飞溅而出,陈朝瑶无意识地张开嘴,却没半点儿声音发出来,那一瞬间头脑空白,眼前像是能见到大朵大朵绚烂的烟花,在耳边轰隆隆地炸响。

  他握住那根大东西用力磨着她的花唇,用硬热的龟头拍打藏在她花唇间的肿胀阴核,抵着那处快速拨弄着,一簇簇水花噗噗地喷出来。

  她胡乱地扭着身子,某一刻终于从灭顶的快感里挣脱出来,跃过高高的顶峰落到实地上,神魂却还飘着,骨子里都在发软。

  “进来,乖乖......里面,里面好痒......啊......”她难以抑制地挺着腰,屁股抬得高高的,腿心里水光弥漫。

  李珩揉着她的臀肉把自己送进去,往前顶她,喘息声沙哑而粗砺。她太紧了,咬得他腰眼里酥麻一片。

  “姐姐......啊......”他仰头喘一口气,撞得又深又重,“你里面好烫。”

  陈朝瑶扭着腰不断迎合他,“喜欢吗?乖宝宝,啊......这么吃你喜欢吗?舒不舒服?”

  他死死咬着牙没说话,呻吟声却溢出来,腰腹急促摆动着,每一下都将自己送到最深处,胯骨贴上她的臀肉,甚至撞出了啪啪啪的声响。

  陈朝瑶被他顶得叫个不停,大多时候是猫儿似的叫,声音软绵绵的,有时候他那一下顶得极重,磨得她花心里又痛又痒,她便像是失了声,张着嘴却说不出话,下边儿会绞得他死紧,细窄的腰一刻不停地颠动着,像是顷刻间就要被扭断,可下一瞬却扭得更急。

  朦朦胧胧的灯光洒下来,她眯着眼,眼里雾气朦胧。那些模糊的光影在眼前摇晃着,还有他的脸,每一个细节都让她心尖滚烫,情难自抑。

  李珩喘息着拔出来,用力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姐姐,从后面来。”那根阴茎直直竖起来,贴着他小腹,赤红的龟头上挂满了银丝,茎身又粗又红,被染得水亮亮的硕大一根。

  她红着脸,软着手脚将自己换过一面,趴在了床上。

  虽然两人什么姿势都尝试过,但这个姿势依旧让她感到羞耻,她将脸埋进枕头里,下意识抬了抬屁股,往后撅得高高的,全身都泛着红,感觉到他那话儿贴过来,夹在两瓣肉唇间不停上下滑动,爱液淋淋漓漓而落,相磨的性器间满是唧唧的水响。他入进来的感觉很鲜明,那么硬热的一根,粗硕得不像样子,直直的钻进穴里,像是要顶到她心尖里去。他真的好会,像是知道怎么弄能让两个人都舒服,阴茎磨过的每一处都很痒,她两条腿越分越开,腰往下弯进一个深深的弧度,屁股却越翘越高。

  李珩垂着眼帘看下去,暖黄的灯光照着,映着个腰细臀圆的轮廓,那个浑圆的轮廓一直在晃,迎着他送过去的阴茎吃进肉穴里,又吸又咬,他要拔出去时,又往后急急追过去,腿心里藏着的那张小肉嘴儿像是怎么吃也吃不够,不断吐着晶亮的汁水,丝丝缕缕顺着两人的腿根垂落下去。

  思维越来越混乱,她想叫,喉咙里藏不住声音,呻吟从唇齿间溢出来,带着颤巍巍的喘息声,可这还不够,她头昏脑胀,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她感觉自己被彻底揉开,羞耻心在一次又一次的抽动里被撕扯出来,被捣碎,随着花汁一股一股泄出去。

  那是只有他见过的样子。

  “哥哥......好哥哥......”她抖着声音,“鸡巴好大......啊......操死我了......啊啊......”

  她撑着床面的胳膊都在颤,摇着屁股用力把那话儿吞进去,“姐姐爱死你了,大宝贝儿......操姐姐,用力操我......”

  他敏感得厉害,被她一夹就啊啊地叫,喘息声又粗又重,下身死命地往里顶,身前那两瓣白面团似的臀肉揉来荡去,被他撞得红通通一片,像个烂熟的水蜜桃,从泥泞不堪的果肉里不断揉出汁水来。

  陈朝瑶反过手,攥住了他的胳膊,然后上半身被提了起来,腰还塌着,整个人弯成了一张柔软的弓,他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胸前的乳肉狠狠一揉。

  她“呃”一声,像是被他扼住了喉咙,要喘不上气来,一颗心都随着他的揉搓在抽动,可又感觉脑子里有东西在崩塌,在溃散。

  “爸爸......”她哭喊着,难耐地摇头,“亲亲爸爸......珩爸爸,姐姐不行了......啊啊啊......要死了,要被你干死了。”

  李珩闷哼一声,进根往里一送,被湿滑的软肉裹了个通透,痛痛快快射了满腔。

  那一刻的感觉很难形容,像是整个人都飘在云端,从头到脚都是麻的,只有被她紧紧咬着的那处才感觉到了真实。

  热烫的,黏腻的,紧致的,细密地裹着他。

  销魂蚀骨。

  陈朝瑶扭过脸来,湿漉漉的眼睫颤抖着,嘴唇开合,气若游丝 ,“老公,我爱你。”

  他“嗯”一声,长长地退出来,倒在了床上,张着嘴喘个不停。

  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手上松了劲,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呼吸间满是他的味道,渗到四肢百骸里,连骨头都叫酥了。她软着手脚,跨坐在他身上,将他汗湿的头发抚到一边,又顺着他结实的腹肌摸下去,将微微疲软的那一根握在掌心里,上下套弄着延长他的快感。

  他陡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像是要阻止又不太坚定,她俯下身,唇齿温柔地在他身上游走,极尽缠绵,没过多久那根东西就在她嘴里再次硬起来。

  这一次又换做了她在上面骑着他,肉穴里满满当当插着他的肉茎,用最嫩的那处咬着他,左右摇晃厮磨,或是蹲起来,上上下下吞吃着他。

  这一整个世界只留下了呻吟和喘息。她分不清自己来了几次,只觉得下面的水像是怎么流也流不尽,越吃他越感觉到痒。

  他让她神魂颠倒。

  直到时钟上的长针再转过一个圈,这场性事才告了终,两个人都累得骨软筋酥,紧挨在一处,身下的床单一片狼藉,被揉得皱皱巴巴的。

  “洗澡吗?宝贝儿。”陈朝瑶缓过那阵劲,低声问他。

  李珩微微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含含糊糊地回:“没劲儿了。”

  她低低笑起来,“我抱你过去?”

  李珩轻哼一声,没理她。

  她却真伸了手,可她又推又挪,连他上半身都没抱起来,最后没法,她拖着疲软的身子,打了一盆水给他简单擦洗了一下,挨着他躺倒了床上。

  灯被熄掉了,房间里安静下来,月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漏了一线进来。

  她紧了紧他身上盖的毯子,听见他低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她倾身过去细听。

  他头歪过来,脸颊微微鼓着,迷迷糊糊重复一句:“再也不要你辅导了。”然后彻底睡死过去。

  她心里软踏踏的,手抚上他的胸口,感受到掌心里缓缓跳动的心脏。

  这是她的李珩。

  她勾了勾唇角,闭上眼,渐渐泛起困来。

  梦里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树叶随着风在晃,树下有团黑影动了动。

  那个人转过脸来,对她一笑。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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